我是乖孩子,我必须抑郁
【案例背景】这是一个人格+家族系统排列案例。 罹患抑郁的儿子和爸爸一同前来参加排列,爸爸想通过排列找到儿子抑郁背后的家族原因,帮孩子恢复正常。
一、首先,排列师请儿子选出两个代表:他和他的抑郁。儿子分别选择了一名女性和男性作为他和他的抑郁的代表(以下简称儿子和抑郁)。
儿子上场后,站在场中央,闭眼低头,摇晃着身体。高大健壮的抑郁代表背对着儿子站立,左顾右盼。
排列师依次询问代表的感受:
儿子(仍闭眼低头):“很无力,心慌……想大口大口地呼气,不敢看……当抑郁上场的时候,有一点点小欣喜。”
抑郁(朗声地):“我的感受是首先觉得不可思议,第一,我作为抑郁的代表,我并不抑郁。第二,我觉得因为我不抑郁,所以我觉得是开拓和释然。”
在抑郁说话的时候,儿子仍闭着眼睛挪动身体到了抑郁身后。
排列师:“儿子听到抑郁这样说,是什么感受?”
儿子(睁开眼睛看着抑郁的后背):“我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,当我转到这儿的时候,我就睁开眼睛了,好像比刚才那个昏沉的状态清晰了很多。我没有正面看到他,但是他比我想象得要高大。现在心要定很多了。”
抑郁笑。
儿子笑:“我现在有点高兴了。”
抑郁(开心地笑):“我是被选择的,所以我只能定在这个位置上。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动。”
儿子:“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。”
儿子面带笑容开始围着抑郁转来转去地走动。
抑郁:“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动。”
二、排列师请另外两名代表A和B上场。
儿子走到B身边转圈然后站立。抑郁转过身来看看A和B。
抑郁(笑着对B):“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沮丧?”
B:“我觉得头有点发昏。”
抑郁:“是刚站起来的原因吗?”
B:“我不知道,就是觉得头有点不太舒服。”
抑郁(对A):“你呢?也是不高兴的样子?”
A:“我看着她(儿子)围着她(B)转,挺烦的,我讨厌她(儿子)。”说完后退到角落。
抑郁(惊讶地笑):“你这么直接?!”
抑郁(对儿子):“你转就转吧,我觉得你是在吸收能量!”
儿子笑着点点头,把头靠在B的肩上。
排列师问儿子的感受。
儿子:“只有抑郁在的时候,还有点小高兴。A和B上来,我站在B身边,心里有一点沉。……B说头昏的时候,我觉得她和我一上场的那个头昏是一样的。”
排列师请大家带着自己的角色回到座位上。
排列师:“刚才A代表的是抑郁的个人原因,B代表的是抑郁的家族纠缠。”
三、排列师请爸爸介绍家族主要情况:自己的父亲(儿子的爷爷)因历史原因,在文革中被冲击致死(当时自己8岁,不清楚父亲是自杀还是他杀)。自己的母亲(儿子的奶奶)带着三个孩子长大。自己有三个孩子,儿子排行老二,老大和老三是流产孩子。
排列师请爸爸选择以下七个代表:爸爸自己(以下简称爸爸),自己的妻子(儿子的妈妈,以下简称妈妈),自己和妻子的三个孩子:老大、老二(即罹患抑郁的儿子,以下简称老二。爸爸选择了另外一位女性代表老二)、老三,自己的父亲(儿子的爷爷,以下简称爷爷。爸爸选择了一位女性代表),自己的母亲(儿子的奶奶,以下简称奶奶。爸爸选择了一位男性代表)。
老二上场时,正好面对刚才儿子选出的自己的代表,两人对视而笑。
爸爸移动向角落,老二挽着老三从爷爷的后面继续走到妈妈身边停下来。老二看了一眼,又移动到爷爷的身后。
爷爷低下头,看着地面走来走去。
老三看着妈妈,妈妈又向旁边挪开一步。
排列师依次询问各位代表的感受:
爷爷(面无表情):“没什么感觉,就想走来走去。”
排列师问爷爷:“你最愿意看见谁?”
爷爷:“我谁也不想看,就想看着地。”
爸爸(疑惑地):“这三个孩子好像有什么事儿没弄明白。我们一家四个应该在一块儿的呀……好像有什么事儿……这两个流产的孩子不应该走,应该活着,我们四个人在一块儿。”
妈妈:“一上场我就想离丈夫远点儿。老大上来我有点不舒服,老二上来我更不舒服了,老三上来没什么感觉。我站着不动,我想他们都会围成圈让我在中心,但是他们转来转去都去找奶奶了,我就感觉自己是被排除出来的。我也不想让孩子离我太近。”
爷爷一直低着头在场上走来走去。
老三:“我上来觉得浑身发冷,想靠近妈妈,但是妈妈很木然,我觉得她不喜欢我。”
老大:“我觉得跟父亲挺有联系的。”
老二(指着爷爷):“我不知道他是谁,但我就想站在他后面才觉得舒服。看到他转来转去,我不想让他转。”
四、排列师问一开始被儿子选上场的儿子代表:“刚才老二上场的时候,你们对视着笑,你在笑什么?她上场后,对你有什么影响?”
儿子笑:“我觉得选她挺好的,挺合适的。……看着这个场上的情况,我都着急了,我觉得太慢了!就这么不温不火的,我就想跺脚,赶快把他们理出来!我都快急死了!”
排列师请儿子代表上场。
儿子代表大笑,然后上场。
妈妈坐下:“我觉得没我什么事儿了。”
儿子走向爸爸身后,猛力地推了爸爸一把,爸爸向前趔趄,到了妈妈身边,又走开。
妈妈:“我忽然觉得爸爸挺可怜的,又是可怜又是活该。”
儿子又走到爸爸身后,去推爸爸,爸爸躲着往前走到边上,尴尬地笑着说:“这个位置应该比较好。”
儿子又追过去。
妈妈起身:“我觉得我应该制止他(儿子)。”
儿子把爸爸推到中间:“我想让你站在中间。”
爸爸(嗫嚅):“我不能站在中间,这个位置不行……我还是站到边儿上比较舒服……还是站在孩子们后边儿最舒服。”
妈妈(嘲弄地):“孩子后边儿?”
儿子在爸爸身后用双手抓住爸爸的肩膀,不让他乱走动。
排列师问场上的代表:“你们有谁注意过她(儿子)上场?……大家有什么感受?”
妈妈:“我注意到她上来了,感觉挺亲切的。”
老大:“她上来,我好像感觉到一股力量。”
老二看着儿子笑:“别捣乱了。”
老三:“有感觉,但是又说不清。”
爸爸被儿子抓着肩,不舒服想摆脱,又无奈地扭来扭去。
爷爷仍然低着头走来走去:“没啥感觉。”
奶奶(疑惑地):“那一群人是啥关系?我搞不清楚,我糊涂了……”
妈妈:“我觉得我身上的不舒服是爷爷带给我的。有压力在我身上,说不清,就是不舒服。”
爸爸(摇摇头,无奈地):“后边儿,他(儿子)弄着我,真不舒服。我不想让他离我太近了,特不舒服。……我不想呆在这地方。”
儿子笑。
排列师对儿子说:“我想问,你想做什么?”
儿子微笑:“不想做什么,就想让他站在中间。”
排列师:“让他站在中间干什么?”
儿子(仍抓着爸爸的肩):“不知道,就觉得他应该站在中间。”
老三试图去拉开儿子的手,儿子叫:“别碰我!你弄不过我的,我力量很大!”
妈妈过去想拉开儿子的一只手,被儿子甩开。
妈妈(生气地):“从她(儿子)一开始抓住爸爸,我就挺生气的,你干嘛呀?!”
儿子:“听到妈妈这样说,有点不屑,又有点高兴。原来她很木然,我这么一闹,她跟爸爸就有联结了,我挺高兴。不屑的是她不应该管我。”
爸爸(烦躁地):“他(儿子)老抓着我,确实挺讨厌的!他不应该这么弄着我。”
儿子(坚决地):“你站在中间我就不弄你。”
爸爸(无奈地):“我不能站在中间。”
奶奶指着儿子问大家:“她是谁?”
爸爸:“我也不知道她是谁!”
儿子(大声地):“你儿子!我是你儿子!唯一存活的儿子!”
爸爸干笑着摇摇头。
五、排列师请儿子与老二向前走一步,面对面站立。
儿子与老二对视后长时间拥抱。
老二哭泣:“咱们把爷爷拉过来好不好?”
儿子:“为什么呀?”
爸爸在一旁嘟囔:“他们在一块儿挺不好的,不舒服。我还是应该站在孩子后面。”
儿子(愤怒地对爸爸):“你丢不丢人啊!你要站在孩子后面!……(大事斥责)站中间去!!你是爹吗?!”
爸爸沉默。
老二与儿子仍在拥抱。
爸爸(气恼又无奈地):“她俩这样抱着我看着就别扭……(用手指着儿子)她最好离老二远点,我看着有愤怒。”
老二对儿子:“我想让你别生气,不要发怒,就乖乖地当个好孩子,去把爷爷拉过来……”
排列师请老二与儿子离近点对视。
排列师带领老二对儿子说:“你是我的一部分,你是我的力量。”
老二看着儿子,流出眼泪,迟疑5秒钟后下决心似的:“我接受!你是我的力量。”
排列师引导老二说:“你是我的未来。”
老二(长呼一口气):“我希望自己更强大,你是我的未来!”
老二对儿子:“你不要生气,你那样让爸爸非常为难。”
儿子:“他应该为难,那样他才能担起自己的责任。你太考虑别人了!”
老二:“那是他自己的事,咱们别管。”
儿子:“那把爷爷拉过来也是他们的事儿!”
老二犹豫了一会儿:“那咱们谁也不要管,咱们就做好自己好不好?”
儿子:“好!”
老二拉起儿子的手走到旁边去了。
六、排列师依次询问其他代表的感受。
妈妈(伤心地边哭边说):“看到老二哭的时候,很心疼,也对爸爸很愤怒,你看他(爸爸)始终在一边,就跟看笑话儿似的……我心疼我的孩子……爸爸刚才说不想让孩子(指儿子和老二的代表)在一块儿,我觉得是孩子的力量已经超越他了,他无法控制了……不过她俩在一起就会远离我,所以心情很复杂……这些都是丈夫的原因……”
爸爸接话:“她俩分开就啥事儿没有知道吗?不能让她俩在一块。“
妈妈(生气地):“你还说孩子呢,你自己都没有做好!”
奶奶在一旁走了几步。
排列师问奶奶:“你还糊涂吗?”
奶奶:“糊涂啊,我觉得这都是瞎胡闹!”
老大:“我站在爸爸旁边,还行吧。”
老三:“我想让妈妈抱我,不过妈妈状态不好,我就离开了。”
爷爷:“挺平静的。”
奶奶:“爷爷一说挺平静的我这右腿就疼!”
排列师请爷爷和奶奶面对面站立。
排列师带领爷爷对奶奶说:“对不起,我不应该过早地放弃了我的责任。我很心疼你承担这些。现在,我把我的责任拿回来。也请你尊重我自己的命运。”
排列师请爷爷给奶奶鞠躬。
奶奶(不以为然地):“不用心!”
排列师带领爷爷继续对奶奶说:“对不起,谢谢你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。”
奶奶眼睛看向别处:“没一点儿真诚,没意思。”
爷爷:“对不起。”
奶奶揉了揉胸口:“不想看他,没意思。”
爷爷对排列师:“我也觉得抗拒。”
排列师对爷爷:“嗯,把你的抗拒和委屈说出来。”
爷爷(无辜地):“我也是不得已啊,我也没办法承受。”
奶奶(突然地):“你只想你自己!……没办法?”
爷爷(生气地):“随便你怎么说。”
排列师问爷爷:“你想说什么?”
爷爷(依然生气地):“我什么也不想说。”
排列师:“如果你不去面对的话,这个系统也许永远都不会平衡。”
爷爷犹豫。
排列师请爷爷试着对奶奶说:“我真的是迫于无奈,这是我抵抗不了的一种力量。我本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家族的责任,但是现在我知道,我错了。我真诚地向你表示道歉。现在我真诚的和你一起承担这个家族的责任。”
奶奶(不屑地):“算逑呢,有啥用啊。”
排列师请爷爷看着奶奶的眼睛,再走近一些。
排列师带领爷爷说:“我承担我放弃的责任。谢谢你为这个家做的一切。”
奶奶对排列师:“她这样说,我手有点麻。”
排列师让爷爷重复:“我承担我放弃的责任。谢谢你为这个家做的一切。”
奶奶向爷爷靠近一步。
排列师对爷爷说:“你可以拥抱一下你的妻子吗?”
爷爷(倔强地):“不想拥抱。”
奶奶又退回去。
排列师:“爷爷可以努力一下吗,这次是你的机会,这是你唯一的机会,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。”
爷爷向前靠近一步,奶奶也向前靠近,两人拥抱在一起。
排列师:“你们可以多呆一会儿。”
爸爸在一旁说:“我感觉好多了。”
奶奶:“我觉得我肩膀疼。”
排列师:“你承担的太多了,来,对你的丈夫说出你的委屈。”
奶奶面对爷爷,委屈地哭出声来:“我觉得委屈……”
排列师带领爷爷说:“对不起,感谢你为这个家做的一切。我爱你。”
奶奶闭上眼睛,把手放在胸口,开始伤心地抽泣。
排列师带领爷爷说:“没有你的付出,就没有这个家的一切。”
爷爷上前拥抱奶奶,给奶奶擦眼泪。
排列师带领爷爷继续说:“我知道我错了,我不应该把这么重的责任留给你一个人。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。”
排列师请奶奶睁开眼睛,深呼吸,看着爷爷歉意的眼睛。
一分钟后,奶奶长吐一口气:“算了吧。”一脸丧气地站在爷爷旁边。
排列师对爷爷说:“你看她那么大的委屈,你能不能想点办法?你可以试试,逗逗她,对她说:宝贝儿,都怪我不好!”(场下发出会心的笑声)
爷爷尝试去拉奶奶。
奶奶嗔笑:“不想搭理你。”
七、排列师请爸爸和妈妈过来,面对爷爷和奶奶,用心地鞠躬,一起说:
“你们大,我小,是你们给了我生命,谢谢你们。因为我爱你们,所以我尊重你们自己的命运。”
奶奶(感叹地):“都是好孩子。”
奶奶对排列师:“我右腿疼。”
排列师请其他两人上来依次把双手搭在奶奶肩上。
排列师继续引领爸爸和妈妈对爷爷奶奶说:“因为我爱你们,所以我尊重你们自己的命运。从现在起,我把你们的责任还给你们。也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责任。也请你们友善地看待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们。”
妈妈伤心地哭泣:“我很违心地说这些话。”
排列师带领妈妈面对爷爷奶奶重复:“因为我爱你们,所以我尊重你们自己的命运。从现在起,我把你们的责任还给你们。也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责任。”
奶奶眼睛一直盯着儿子,没有看妈妈。
妈妈对排列师:“你可以让她(奶奶)看着我吗?”
排列师问奶奶:“你可以看着你的儿媳妇吗?”
奶奶(喜悦地):“我眼里只有儿子!”
排列师:“你糊涂了……”
奶奶把目光转向妈妈,突然开心地笑起来:“挺好的媳妇儿!……我看见你了,你挺好。”
排列师请妈妈对奶奶说:“谢谢你,妈妈!”
妈妈无法说出口,满腹委屈地掩面哭起来。
奶奶上前抱住妈妈的后背。
排列师请爸爸面对妈妈。
奶奶把爸爸的头摁下去给妈妈鞠躬:“快说对不起!”
这一举动把妈妈逗笑了,妈妈:“你还不如咱妈心疼我呢。”
奶奶再次把爸爸的头摁下去给妈妈鞠躬。
爸爸和妈妈拥抱在一起。
爸爸:“对不起,我以后不这样了。”
妈妈笑起来。
排列师请爸爸妈妈站在爷爷奶奶前面,请老大、老二、老三以及儿子的代表面对长辈。
排列师带领爷爷、奶奶、爸爸、妈妈一起对面前的孩子们说:“我们大,你小,如果你爱我们,就请尊重我们自己的命运。我们之间的事情是大人的事情,和你无关。现在,我们把我们的责任拿回来,也把你的责任留给你。”
排列师请孩子们用心地为长辈们鞠躬。
排列师请老二和儿子面对面互相鞠躬,说:“你是我的一部分,我离不开你。”
说完儿子和老二开心地拉起手。
排列师请老二和儿子面对老大鞠躬:“我尊重你做我的哥哥或者姐姐。”面对老三鞠躬:“我尊重你做我的弟弟或者妹妹。”
排列师请老大和老三站在爸爸妈妈身边,请儿子和老二站在大家的前面,让自己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……
最后排列师依次让儿子本人站在老二和儿子代表的位置上,把这个画面吸收在心里;请爸爸本人站在爸爸代表的位置上,把这个画面吸收在心里,然后依次拿回自己的角色,排列结束。
八、排列师案例点评:
当家族中有亲人遭遇了不幸的经历,晚辈为了表达自己对系统的忠诚和爱,就不允许自己活得快乐,以为只有自己不开心地活着,才不会背叛这个家族。
( 案例整理:中国EAP学院 邵玉鹏)